【血族养成】Eyes-岛鲸

【Fifth】

魏婴一手撑地站起身子，麻利地跟江澄拉开距离，看上去倒是一点也不后怕。他好整以暇地俯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，扬唇一笑，没有应声。
——后悔又能怎么样？
没结果的事，夷陵老祖从来都不会去想，反正自己改变不了。
江澄看着他不可一世的笑容，手上的紫电爆出几近雪白的光芒，但是他还是咬出一个恶狠狠的笑容，声音却平淡了起来。
他低声道:“你还真是不知悔改…”

魏婴毫不犹豫、几乎是找死的反口讥道:“你也是一般的毫无长进。”
效果显著。
江澄的身形比方才更快，而就当魏婴已经准备好躲过这一击的时候，吸血鬼强大地动态视力让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另一个身影，他一句“等等”还没出口，蓝湛便已经跟江澄交上手了。
江澄手里的鞭子是他母亲给他的法器，一般人拿着一般的兵器遇上它只有被电成焦肉的份儿。阴差阳错，蓝湛身边只有几柄桃木剑。
魏婴一时无语，他终于意识到蓝湛真的很难甩开了。
而让江澄更难以接受的是，蓝湛的实力居然不在他本人之下。
他一甩手里的紫电，咬牙道:“我倒不知道，蓝家公子也有跟吸血鬼混在一起的时候。”
蓝湛把手里面目全非的桃木剑扔下，从腰间抽出新的一把，冷冷地看向江澄，道:“救命之恩，难以为报。”
魏婴:“……”
其实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什么回报。
眼见两个人便要对峙起来，魏婴晃了晃还有点发麻的脚踝，斟酌了一下语句，道:“蓝湛，你让开，这事不关你…”
“他从来没杀过人。”蓝湛像是根本没听魏婴的话，突然开口，却是对江澄道，“他杀吸血鬼，保护城市，与温氏对抗。七年来，一直如此。”
魏婴:“……”
蓝湛:“人分善恶，吸血鬼亦然。”
开口就是之乎者也，倒是很有蓝家的风范，也不知道是谁教给他的。
江澄活这么大第一次被小辈教训，他冷笑一声，还没开口，就在听到“温氏”两个字的时候彻底变了脸色。
如果说他之前的表情叫做“风雨欲来”，那现在便是真正的“电闪雷鸣”。
他盯着魏婴，一字一顿道:“他活该。”

蓝湛一皱眉，好像从中听到了过往。他看向魏婴，后者微微垂首，神情平淡，脸色却越发苍白。
江澄道:“他不仅活该这么做，还得给我偿命。偿他一个，便宜他了。”
蓝湛一动不动地看着魏婴，试图从吸血鬼精致的五官之间寻到为何“活该如此”的蛛丝马迹。
而过了许久，魏婴也只是扯了扯嘴角，淡声道:“我偿。”
江澄一愣，却像是接受不了了，气的手都在发抖，眼眶隐隐泛红，一口恶气在他胸膛里翻了几个来回，到底是没出来。他沉默了许久，“哈哈”两声，道:“魏无羡，你做出这样子给谁看？我问你，你背叛我们一家投靠吸血鬼，该不该偿命？你是不是活该？”
魏婴快速地扫了一眼蓝湛，皱眉道:“你废话什么？我说了我偿，还要我走过去给你杀吗？”
话音未落，魏婴忽然感到自己的手臂被人一把抓住，力气之大让他也忍不住皱了皱眉，他转过头，望进一片浅色汪洋。
“别走，”蓝湛低声道，“别离开我。”
魏婴看着少年人已经长成的轮廓，一时没回过神来，他丝毫不像是赴死之人，也许是他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，方才拖那么久只是因为他还舍不得。
好不容易见到故人，他想多看两眼。
可是故人却像是再也不想见他。

魏婴先是余光瞟到了一抹紫色的身影，他心里咯噔一下，却没有躲。紧接着他感觉腹部一凉，旋即便是火烧般的剧痛顺着血液流到四肢百骸。他疼的皱起眉，一声痛哼没咬住，抬眼便是从小熟悉至极的眼眸。
明明互为世上最后的亲人，真是讽刺。
魏婴想说什么，脚下一个踉跄，整个人便被揽到了怀抱里。与此同时，异象突生。

远方的树林里突然传出尖叫，数百只血色蝙蝠凭空而起，像是被这一声惊动，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，夜空被蝙蝠覆盖，像是被血洗过一般展示着不详的赤色。
江澄心中一沉，林子里有不少他带来的人，他侧首看了看身后，目光复杂。
魏婴从来没被桃木剑伤到过要害，这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疼，疼的他不受控制的抽搐。而在这种时候，他想的居然是“我把蓝湛的衣服给弄脏了”。
方才他看到蓝湛的表情，只用了一瞬间便明白了自己的感情。
他以前还以为这是对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的迁就，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是个畜生。
他知道自己要死就一定要死在江澄手底下，他认了，揣着这种觉悟活了十三年，在刚才的那一瞬间里后了悔。
这个人有着这么好看的眼睛，为什么我不能看一辈子呢？
可惜迟了。
魏婴一手捂着伤口，满头冷汗，他艰难地抬起头，疼痛让眼前忽明忽暗，他眯起眼去分辨那些蝙蝠，突然整个人一颤。
“温宁？”他脱口道，“我不是让他别来…”“来”字还没说完，魏婴忽然反应过来，连忙闭了嘴，但是这丝毫不影响江澄听清楚。
江澄拎着带血的桃木剑，僵硬道:
“…你说什么？